林夕辰

风吹雨打都永不离岛的一只躺尸蟹圆

【凯源】离殇(HE)4

自那日起,墨府更是热闹非凡,绝大多数都意不在拜访墨海玄,而是争先恐后地想要巴结这位传闻中高深莫测的宗主。

而这些人自是连王俊凯的半个影子也见不到,就在墨府门口被墨祁言一个个地回绝了。

墨祁言原本就跑得勤快些,如今走动的次数就更胜从前了,他也本就是大将君子风范,虽比王俊凯年长,却常常虚心躬身请教,每次说到动情时,还激动地拍桌而起,对王俊凯的敬仰之情又增添了几分。

因王源也常常赖在王俊凯那里,这一来二往的,他们也便都更相熟了些,王源时不时在身边也会为他们煮些茶水。

“再过几日便是国宴,主上已派人前来传旨,请宗主移驾乾坤城。”

墨祁言依往常一样前来拜访,不过也多了一个任务,传旨这件事可也不是好做的。

是绝不能显得强制性太过,否则依王俊凯这傲然不屑的脾性,说不定就一个借口推辞,那他就着实不好交代了。却也不能太过放纵,否则怕是因此失了主上的颜面。

王俊凯听了却也没想那么多,只说了句“确实该见面了”后也没有大的表示,墨祁言一时也无法判断他的心思。吩咐了王俊凯身边伺候的侍女几句,便也就出门去了。

此时,国中传来简报,无相的两个邻国“蛮黔”和“东娄”不知因何原因,竟在和睦相处多年之后,第一次开战了。

当墨祁言绘声绘色地讲着的时候,王俊凯也耐心地听了一回,大抵就是两国交战必两败俱伤之类,这样不说也能明白的话,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一件事:这结果于无相而言百利而无一害。

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
“鹬蚌相争,必定会两败俱伤,可终究,还是会有渔翁得利。”

墨祁言听了这话,以为王俊凯说的是无相先前的危机如今会开始消殆,没想到王俊凯摇了摇头,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
能让一直相交甚好的两国如此不顾情义温情地开战,这挑起事端的人,不知是花了多少心思又动了多少的手脚,看来他这次出行要更小心谨慎一些了。

 

而就在第二日清晨,距离国宴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,城中传来急报,蛮黔和东娄之战已有了结果。

听了这加急简报,连王俊凯都少有地皱了皱眉头。

仅用了七日,蛮黔只凭三万兵马便大败东娄的十二万大军,此一战可谓是令全华垣大陆震动。

此战赢得如此漂亮,蛮黔举国上下同庆,他国国主更是高兴地立刻便亲下了大赦令,赦免了近三年的罪犯,无论罪过大小均可去罪还家。

“哥哥可是觉得有何不对?”

王源看着王俊凯漠不说话的表情,知他心里觉得事有蹊跷,便凑到他的身边玩着他的衣角问着。

王俊凯没有立刻回答,反是又思考了一会儿,然后眉角也渐渐舒展开了,他低头看了看已伏在他膝上的王源,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发。

“墨家伯伯虽已派了墨祁言赶往无相阵营镇守,可终究得是你去看过,我才能安心。”

王源闻言起了身,想了一会儿,终是回答道:“好,今日国宴之后我便去看一看。”

王俊凯满意地抚了抚他的脸,也示意他不必着急,墨祁言身边还有随行想必只能快马加鞭赶到,他只一人便可轻松地腾云驾雾前去。

王源嗯了一声,似是突然又有些不舍,复又伏在了王俊凯的膝上,王俊凯也是甚不放心,又嘱咐了一句:“万不得已,不必与他们动手,只看一眼便回来就是了。”

王源低低地笑了几声,出言调侃他真是越来越啰嗦了,王俊凯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,再不敢嘱托什么了。

 

今年的国宴,当属墨府的排场最敞亮,从前的国宴,即便墨海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王,乾坤城中的迎接队伍也从没有如今次这般隆重又瞩目。

王俊凯和王源的坐撵走在一行队伍的最前端,从踏进乾坤城开始,所到之处无不是铺着亮丽的红绸缎,两旁整齐排列的是手持满篮花瓣的侍女们,挥洒着,在这样的场合里为他们缔造了一场花雨,鲜艳而美丽。

他们到时,其他大臣其实早已全数到齐,说起来他们也并未晚到,只是这些大臣不免得就有多点期待,这旌邱的宗主究竟是长着何般模样的人物。

再来就是王默婴的三个王子,大王子他们见过,其他两位王子年纪要更小些,看起来是十分乖巧可爱的。倒是这位大王子,自当日吃了亏后便一直耿耿于怀,今日又有他的父王在场,怕是依旧是个不痛快了。

进殿伊始,王俊凯和王源就是最受关注的一对儿,所有人的眼光都在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,所有人的心都因他们的一举一动而纠结。想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,是能够令他们这样的尊贵之人,所臣服的。

“旌邱,王俊凯,见过国君。”

无“拜”一字,亦未尊称“主上”,即便说着见礼的话却并未行礼。他只是那样巍然地站在那里,冷冷地开口,如轻风般温柔,又似寒冰般坚硬,让人只看一眼,便已忘记开口。

座上的王默婴似是心情不错,眉眼温和,当他拖着繁琐的华服却行动稳重地来到了他们的面前,座下所有的大臣都赶忙起身行礼。

而他,却极尽礼数地亲自将王俊凯和王源引入了除他之外的上上座,以示他们的无上尊贵。

“宗主一路劳累,朕敬卿一杯酒,以谢卿守诺前来助我无相。”说着,王默婴便朝着王俊凯的方向举起了酒杯,眉眼间都是喜悦,似是真的十分高兴和欢迎他们的到来。

王俊凯身边的侍从连忙向他的酒杯中倒了一杯酒,递到了他的手中,他接过酒杯后看着那边的王默婴已喝下了酒。可自己却迟迟未动。

直到王源起身,向着王默婴的方向行了个礼,说了一句:“哥哥近来身体有些不适,此酒由我代他饮,望国君见谅。”

王默婴看着王源饮下了酒,并未有任何的不快,眼眸中反而有些赞赏的神情。

“朕记得初见你时,你还只是个孩子,可朕却忘不了你那如银铃入心般清悦的歌声,真是让人流念。”

说这话时,王默婴还微微闭了眼睛,似是真的在回忆他们初次见面时他那动人的歌声。

突然,他睁了双眼,看着王源,眼睛里都带了些期待地说道:“不知今日,朕能否再听到当年的歌声。”

座下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,就连王默婴身边从开席到现在从未说过话的那位皇妃,都向王源看了过来。

王源并未立刻答复,而是低了眼像是在思考一般,过了好一会儿,他离了座位来到殿前,却说着似乎毫不相干的事:“我听闻国主的后宫有一女子,曾一舞《东伤怀》名满京城,不知我能否见识一番。”

提议王源歌一曲的王默婴少有地皱了皱眉,一舞换一歌,这名头上确实是对彼此都合适。

一个是旌邱的圣君,一个是无相国主的宠妃,名义上是省了“献”字,倒是给了彼此一分尊贵的意思。

王默婴沉默了一下未开口,而他身边的皇妃却起了身。只见那皇妃向着王源的方向微躬身行了礼,声音轻灵:“承蒙圣君抬爱,说见识这样的话实是不敢当,若是妾身粗浅一舞能够换得圣君一歌,是妾身的荣幸。”

说完,她向身边的王默婴行礼请示,得了王默婴复杂地一点头,说了句“容妾身去换身合适的衣裳,随后便来”后,在侍女的搀扶下离了场。

王源并没有任何的不耐烦,似是相当满意这个结果,便回到了王俊凯的身边等候。

他并未想坐下,只是旁若无人地孩子气般待在了王俊凯的身边,王俊凯脸上的笑容终于明朗了些,抬手用筷子夹了颗小红果子,喂给了他。

只一会儿的功夫,那皇妃便身着一身华美的舞服进了来,向王默婴行了大礼后,又对着王源的方向做出了请的动作。王源未有片刻扭捏,起身便来到了殿前。

当王源唱出第一个音时,那皇妃便迅速地踏出了第一个舞步,衔接得自然而默契,仿佛歌与曲两者本身就是一对儿灵魂,生来就是为了彼此配合。

没有词的歌,却似勾人心神般让人如痴如醉,吸引着不知是哪里来的绿叶与花瓣,交相飞来,盘旋在那皇妃的周围,也随着她的身形舞动起来,仿佛为她打造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花海。

那歌声,似从云间飞来,又在大地散开,飞散开来的一个个音节冲撞进所有人的心里,那样猝不及防却令人情不自禁地被它俘虏。

一首歌若是没有人为它填词未免有些可惜,可王源的声音却能够让人忘却了一切,仿佛这首歌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,任何的字眼都无法描绘它的精髓。

这世上只有他,也唯有他能够歌唱出它的灵魂,让它不至于埋葬在那些庸俗消遣的俗人堆里。

若王源的歌是一朵云,那么那位皇妃的舞便是云间不经意的一缕清风,在舒缓中轻易地拨弄人的心弦,她时而轻快时而悲哀的舞步似乎在讲述着一个人的一生。

从最初的无意到情比金坚的痴情,一直到结尾突如其来的悲剧收场,她就这样游刃有余地跳出了一个女子不平稳的一生。或许她是感同身受,又或者,这本就是她的人生轨迹。

座上所有人都已沉迷在这梦一样的幻境中,而王默婴从那位皇妃跳第一步起就早已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,他立在那里,目光灼灼,那样痴情的注视竟让人突然忘记,他是这无相最尊贵的王。

一首歌,一曲舞,这样短暂,却能让人在曲终后很久也未从中醒来,王源早已收了声,飞散的花瓣也在慢慢消散,那位皇妃也已收了脚步,直直地定睛看着中间座上的王默婴,一时间,两相无言。

不知是谁,手颤地碰倒了手边的酒杯,那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殿里显得格外突兀,却让所有人在瞬间清醒,几乎同时,大臣们都争相鼓掌祝贺,一边称赞一边叫好。

“妾身献丑,承蒙各位厚爱,在此特饮一杯酒,愿我无相永享繁华。”

只见她转过身来,从婢女手中接过酒杯,无半分犹豫,举起便一干而净,那样豪迈的气魄,没有丝毫柔弱女子的矫情气息。

座下的大臣们一个个也是热血澎湃,都相继站起身来,高举着酒杯,高喊着同样的话:“愿我无相永享繁华。”

王默婴不知何时已离了座位走了过来,他走到那位皇妃的身边,两人深情地对视了一眼,他的眼中明显笑意百倍。他十分随意地拿过皇妃刚才喝过酒的酒杯,又斟了一杯,也高举着一饮而尽。

“时隔多年,今日也算是圆了朕一个心愿,作为交换,朕也可以圆你一个心愿。”王默婴看着王源,目光里尽是笑意,心情也是大好,“王源,你想要什么”。

帝王的允诺,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,他给的,不只是一个心愿,而是一个来自帝王的尊重,他等于是在向全无相宣告,王源是能够满足帝王心愿的存在,有着独一无二的尊贵。

墨祁安本以为像王源这样随性且看似无所需求的人,定是会随意找个理由婉拒了,可他没想到,王源竟然开了口,而且一开口,也是惊天动地了。

“那就请国主能够在这乾坤城中,为我找一幅画。”王源轻步来到更靠近王默婴的面前,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,“那幅画的名字,叫做《风雨默然》”。

那些年轻一辈的臣子们都不知所以,以为王源口中的这幅画是他们还未得知的哪位名家的画作,所以一时间都耳语起来。

而那些老一辈的大臣一个个都突然间噤若寒蝉,不敢有半分言语,都胆怯地偷偷看着王默婴的脸色。

反而是王默婴他本人依旧目光淡淡地站在那里,回应着王源的灼然眼光,并没有立刻回答,而他身边的皇妃也来回观望着这两人,看到王源时眼睛里更添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深邃。

那位皇妃能够感觉到,王默婴即便表面淡然,其实内心里也早已是奔腾汹涌,他握住她的手,不是常有的愤怒,而是带了一丝恐惧。他的手,似乎在害怕地微微颤抖。

“这有何难,朕这就派人取来送给你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握住身边人的手,独自一人脚步微快地走回了高处的上座后,许久才平复过来吩咐了身边的一个侍从。

王源在殿前行了个礼,未再说任何话,不过看得出来,他今日的心情格外地舒畅,因为他在回到王俊凯身边后,还少有地歪头微靠在他的身上撒娇似的蹭了蹭,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明显了些。

墨祁安也算是一个风雅公子,可他却从未听说过有《风雨默然》这幅画,一时间也好奇起来,微偏头询问了身边的父亲。

只见墨海玄本阴着的脸上更添了一分无奈的叹息,不过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不能与人说的秘辛,更何况墨祁安是他的儿子,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。

“《风雨默然》是前任主上王默然所作,此画的名字是当年旌邱的宗主王谦冰所起。王默然画艺超群,可公开与人知的唯有这《风雨默然》一幅,因此这也算是他的遗作。而且...”

说到这里,墨海玄稍稍停顿了一下,似是喘了口气,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可惜了的叹息声,继续说道:“而且这幅画,是他的自画像,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份他的画像。”

殿上也随着王默婴的沉默而沉默了许久,直到那位侍从双手捧上装有那副画的盒子出现时,大臣们才有了些响动,无非是在争相讨论这幅画的内容。

知情的尴尬笑笑不敢言语,不知情的年轻一辈好奇地讨论着且乐此不疲。

直到王默婴抬手示意后,座下才稍稍安静了一些,他看向王源,轻吸了一口气后悠然开口:“这幅画封在这个盒子里已有好多年,朕曾用尽多种方法也未曾打开过,若你今日能够打开,朕便连同盒子一起送与你,如何?”

这仿佛像是王默婴不舍让出那副画而刻意使了些手段,可是要在王源面前耍手段似乎有些不太可能,要知道没有人能够轻易糊弄住他。

只见王源一看到那盒子,脸上就突泛出笑容,那是真正的喜悦,发自内心深处的欢喜。仿佛那是他已丢失许久的物什,在今日的此刻,他终于能够将它寻回。

只见他侧头与身边的王俊凯对视了一眼,眼里不经意间都溢出光彩,然后旋身来到这盒子旁,轻轻拂过盒身,似在感受些什么气息,然后脸上的笑意更甚,甚至还轻轻地呵呵笑出了声。

“国主的意思是,若我能够打开这个盒子,便将画连同这价值连城的盒子一起,送与我了?”

王源转过身来,眼神温柔又带了些凛然,直望着高处座上的王默婴,像是问句却又好像早已胸有成竹,他的口气,无法掩藏的轻蔑。

王默婴确实曾经用过很多方法试着打开它,巧妙的、破坏性的,都试过,可这盒子却怎么都打不开也毁不掉,所以他并不信王源真的能够成功打开它,即便他灵力极高。

姑且让他试试又能如何,打不开也没什么打紧,若是打得开,他倒是想看看,这幅画究竟有什么魔力之处。

“那就多谢国主相赐了。”

王源那样信誓旦旦,仿佛他早就有备而来,在今日,这幅画他志在必得。

王默婴皱了皱眉未有回答,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。

只见王源将右手放到盒子上,未有多久,他右手手腕处的珠链开始闪着不一样的光亮,然后从他手掌处蔓延开来的冰层迅速地将那盒子冰封了起来。他将手从盒子上拿开的一瞬间,那冰层又在刹那间碎裂,然后只听到一声盒子扣弹开的声音。

几乎是同时间,座上的王默婴已控制不住般站起了身子,想仔细地看个清楚,似乎还不能够相信,王源就那样轻易地便打开了它。

王源十分满意地将盒子从那侍从手中接过来,又将盒子扣重新扣了起来,没有丝毫要将这幅画展示给众人看的意思,端着它向王默婴微行了个礼后,就抱着它走到王俊凯的身边坐了下来。

所有人顿时都不知所措,纷纷望向座上早已略微有些失礼的王默婴,不敢言语。

王默婴看着王源一连串的动作后,才略略反应过来,又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,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。他身边的皇妃不停地替他捏着肩膀安慰着他,他这才有了些无奈的笑意,没再多说些什么,只是示意酒宴歌舞继续。

王默婴一言令下其他人也不敢多加言语,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,照样欣赏着歌舞,这时候好奇心可是要害死人的,谁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触碰到王默婴的什么底线。

“是那副画吗?”王俊凯手伏在盒子上,眼睛不住地盯着它看,言语温柔地问着王源。

“是我亲自设的结界,他想打开还没有那个能耐。”

王源歪着头回答,口气里都是不屑,不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,眼睛里溢出了柔光:“幸好我当时阴差阳错地设了结界,否则以王默婴对王默然的憎恶程度,这幅画怕是早就保不住了。”

 “他们都只道这里面的是《风雨默然》,而不知其实只是我为你画的一副画像,王默婴今次估计会以为你是在用王默然来打他的脸了。其实如果你想要的话,我还可以再为你画一幅,不必非要如此冒险拿回来的。”

 “这是哥哥学会画画后为我画的第一幅画像,意义非凡,再冒险我当然也要拿回来了。”

王俊凯微扬了嘴角,伸手揉了揉王源的发,说不完的疼惜与爱怜,外界的一切事物在此刻都不足以让他们分心,能够让他们记住的,只有此时彼此眼中的温婉柔光。

国宴结束地正常,人群也都悉数离场,只有那皇妃在散场时差人来请王源改日有空可到宫中小聚,王源淡淡地回了一句“呈贵妃盛情”也算是给了个敷衍答复,总归这场戏终于散了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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